安安静静的活着,只是为了书册

《Sunrise》初加云

十二

 “你听说过‘玛那’吗?”阿尔弗雷德同阿劳迪面对面坐着,两人面前都摆着点心和做工考究的骨瓷杯。热咖啡的香气熏的人有些瞌睡,不知是不是阿劳迪过于敏感,阿尔弗雷德的那杯闻起来有些特别。但他没有过多深究气味,只是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阿尔弗雷德端起杯子,但没有把它凑到嘴边,可能单纯就是想要做点什么动作而已:“现在我们的心灵憔悴,我们眼见的除玛那外,什么也没有。*”

  阿劳迪挑眉,就像在问‘那又如何?’

  “十五年前,我的父亲,乔瓦尼•加百罗涅接到了来自枢机主教薄伽丘的一份直接命令。共计六辆马车拉来四十个布袋,里面是来自新西班牙副王辖区的一种气味古怪的植物,主教命令他使用这些植物制作 ‘令人民得到救赎’的药剂,那就是玛那,或者说玛那的原型。”

  “你的父亲是药剂师?”

  “我的祖父是很好的药剂师,但那时他已经不在了。父亲在制剂方面很有天赋...他一向什么都做得好,而且也对主教言听计从。”阿尔弗雷德已经盯着咖啡的热气有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喝了一口: “他将植物溶解在雪莉酒中提取其成分,加入丁香,肉桂,藏红花和几盎司鸦片。最开始他用仓库地板下的老鼠做实验,将玛那混入食物中投放,老鼠们会变得异常温顺,并轻易接受人们的爱抚。父亲将成果呈给主教,但薄伽丘并不满意,他想要更加显著的效果。所以父亲将玛那中的植物成分增加,并使用了人作为实验对象。”

  “听起来真糟糕。”

       “是啊。玛那在少量使用时的确可以使人顺从,服用者会感觉身体轻盈,仿佛置身梦中,用一点小技巧就能让其对接受到的声音言听计从。但长期或短时间大量服用后,他们在顺从的基础上会完全失去自我控制进而出现强烈的想要伤害他人的欲望…父亲将成果献给了薄伽丘,米兰教廷回复让父亲携带家眷前往,他会给予他应得的奖赏。”

       阿尔弗雷德停顿了一会,接着缓缓叹了口气:“我当时在西班牙,所以父亲只是带上了母亲和他们的女儿,我的小妹妹奥罗拉。他们满怀期待的去到米兰,教廷用最好的酒来招待父亲…溶解了三倍剂量玛那的酒。他在奥罗拉的眼前杀死了母亲。”

  “你知道很多细节。”阿劳迪微微皱眉,根据阿尔弗雷德自己的说法,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应该远在西班牙,这些发生时理应万分私密的事情他却了如指掌。

  “奥罗拉很擅长捉迷藏。”阿尔弗雷德苦笑“她逃出教廷后就藏进了米兰市区。她是我父母的心肝宝贝,从未离开家如此远,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家。只能改名换姓,靠教授一位刚刚来到米兰的英国少年意大利语谋生。”

  杯底重重磕在桌面,阿尔弗雷德垂下眼睛,不去看突然站起的阿劳迪。即使如此他也能感觉到那眼睛正在仔仔细细的观察他,在这之前阿劳迪从未如此正面的注意过阿尔弗雷德的长相,下颌的形状,鼻梁的弧度,他的确能和自己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一部分。

  “我很抱歉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你。”阿尔弗雷德轻柔的开口“在她作为塞拉菲娜的八个月里,你是唯一在她身边的人。我对此无比的感激,阿劳迪……我非常的感谢……”

  “她一直在等你!直到最后,她都还在等着她的——!”阿劳迪激动的上前一步,丝毫不在意磕在桌角的小腿。

  “等着她懦弱的哥哥去接她回家,而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阿尔弗雷德苦笑:“在你离开后的第二年我才回到西西里,赶到米兰花几个月时间来搜寻,找到了你当时租住的地方,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反复揉捏着自己的拇指关节“我找到了奥罗拉塞在笔记本里的信件草稿,那本笔记放在她窗户正对着的矮灌木里,她从小时候就喜欢在灌木藏点东西。”

  “你是说你没有收到她写给你的信?”

  “信件被一个叫做巴蒂斯特·罗曼的人拦了下来,他似乎想要用那些东西来要挟奥罗拉嫁给他。但在那之前就被薄伽丘发现——”

  “我记得那个人。”

  “不,你完全不记得了。”阿尔弗雷德摇摇头“你才同他见过面,而你当时没有认出他。”

  “什么?”阿劳迪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他已经可以预料到自己今晚注定不会平静。

  “巴蒂斯特·罗曼在薄伽丘的威胁下,我更倾向于利益诱惑,薄伽丘可能借着主教的名声许诺给他远超奥罗拉价值的任何东西。他带着那些服用过玛那的信徒找到了奥罗拉……并在他们想起处理他之前一路逃到巴黎买了一艘渔船当起了鱼贩子。在有些积蓄之后娶了当时还是个小姑娘的弃女。你还在巴黎跟瓦尔特问好的,记得吗。”

  阿劳迪重重坐回椅子里,前倾身子把脸埋进手掌,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如果你不想继续谈下去的话就到此为止…不过我想,一次说清楚是最好的。此时就算我建议你去休息,你也不会同意的。”阿尔弗雷德用相当理解的目光看着他“阿劳迪,你那时还只是个孩子,而这世界上有太多连成年人都无能为力的事情。”

  阿劳迪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并不只是为自己的弱小而感到愤怒,而是因太过直接触碰到对方的思绪,像被针刺痛一般的想要躲避。阿尔弗雷德孑然一身端坐在对面,平稳的讲述着那些血淋淋的事实。他知道我的痛苦,阿劳迪慢慢撤下手臂,如今我也知道他的,那么问题就只剩下了一件事:

  “你选择我只是因为对塞拉菲娜心怀愧疚?”

  “啊……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阿尔弗雷德缓缓叹了口气“我一直在关注着你,并不是监视,只是看到你过得很好我才会安心。说来惭愧,在知道对方是谁后我本打算像个懦夫一样逃回西班牙……但是,你在小屋房间的桌子上留下了一束花。”阿尔弗雷德突然笑起来,这次是由衷的感到愉快“那束花是我当时所需要的全部勇气。在薄伽丘的影响下,原本的加百罗涅支离破碎,连街边乞讨的孩子都知道见到我要躲开。但是那束花,如果还有个倔强的孩子记得我的小妹妹,做哥哥的无论如何也不能逃跑啊。”

  *(户11:6)

评论(7)
热度(18)

© 盲鹰 | Powered by LOFTER